“从全球来看,观鸟是至今为止参与人数最多的环保运动,这也意味着,它是一个很好的公民科学推动活动,对提高公众的环保意识很有效。”明明是陈述一个事实,由福建省观鸟协会(以下简称“鸟会”)会长杨金说来,却透着股欢喜骄傲情绪。
自然高兴。因为对鸟会而言,观鸟就是“自家孩子”。推广观鸟活动,开展鸟类及其重要栖息地的调研、保护,就是鸟会十四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鸟会的成立,最初只是三五爱鸟伙伴的聚集。在户外活动火热的那些年,鸟会常常在网站发布自己的观鸟信息,感兴趣的公众都可以自行到观鸟点参与,鸟会的第一批骨干成员也因此走到了一起。
福建省观鸟协会的会员带队观鸟中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调查保护不畏苦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会带着人在痴心的事情上慢慢精深。
在观鸟的过程中,鸟会了解到,本土自然资源的本底数据都粗糙且严重缺失。虽然有林业系统有专门本底资源调查的部门,但细分下来,负责鸟类调查的,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可能就两三个人;跑野外做常态化调查非常辛苦,愿意去的人一直很少;科研机构、高校的调查,次数有限......
此时,民间爱好者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因为喜欢,所以即便是辛苦的调查,也可以当做是充满趣味的观测。
比如做无居民海岛的调查,海岛的鸟类基本在5-8月间这个时候繁殖,那时调查起来就比较方便。但5-8月坐船出海特别酷热,一晕船更是特别难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夏天洋流和风向的变化有时又很奇怪,潜藏危险;野外工作通常是8-12小时,烈日曝晒真可以脱层皮......
海岛鸟类调查充满挑战
这样的调查,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热情,想来很难一做十几年。这十几年间,鸟会开展了如中华凤头燕鸥、勺嘴鹬、福建无居民海岛、闽江河口湿地等数十个濒危物种及其栖息地的调研、保护项目。
那么,调查对象如何确定?杨金笑道:“有两种方式。一是根据我们最近想看什么,去查阅前辈留下的资料,了解他们以前有无看到、在什么地方看到;二是不设目的,满走,比如滨海湿地,所有湾我们都去走,观鸟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惊喜的发现。”
15年的闽江河口湿地水鸟监测,没有兴趣的支撑很难持续下去
此外,调查又要记录些什么呢?简单说来,就是时间(观测时间)、地点(观测地点)、人物(观测人)、事件(天气、环境、鸟的种类和数量)。杨金说,由于不是专业人员,他和伙伴们做不太好长期的分析比对(如闽江河口十五年鸟种变化及环境变化对比),但提倡保护并不难,通过观测记录到的数据,很容易知道某个地方有多少国家一级、二级保护鸟类,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就可以显现(如极度濒危物种中华凤头燕鸥以前不到100只,如果在某地出现,那么这个地方可能需要开展一些保护行动)。
极度濒危物种中华凤头燕鸥,全球数量少于100只。蔡卫和拍摄
调查得来的数据,鸟会将之提交保护部门(如无居民海岛调查数据提交海洋部门,滨海湿地或内陆湿地的调查数据提交林业部门),希望引起关注,促成一些保护行动。此外,很重要的栖息地鸟会也找政协或人大补充提案,在香港观鸟会、国际鸟盟、世界自然基金会等支持跟指导下到一些基层社区、学校做宣教,邀请媒体来报导,扩大社会影响力。
相当多的地方,最开始并不受重视,经过鸟会多年努力,一些重要的栖息地逐渐得以保留。比如一直开发很快的闽江河口湿地,就在这样的推动下建立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长年无人关注的无居民海岛,其中由鸟会提交给海洋与渔业厅的十个岛群,也建立了海岛特别保护区。
为保护闽江河口湿地,杨金和伙伴们还自筹资金建立了鸟类监测站
截至2017年,鸟会共组织400多场公众观鸟活动,吸引了近40000人次积极参与,培养了约60位较活跃参与鸟类调查的会员,在保护项目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叫好不叫座
然而,让杨金和伙伴困惑的是,观鸟活动虽备受欢迎,但有一阵子“叫好不叫座”,几乎没有吸收到新生力量的加入,且老会员的热情在下降,有些干脆成了僵尸粉,核心成员也没有原来活跃。“当局者迷,我们当时完全找不到原因。”这是杨金的心声。
观鸟活动真的只能是小众活动吗?
结缘劲草同行,从“不专业”到“惊喜”
说到这里,杨金笑着坦言:“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觉得SEE不是一个很专业的环境保护基金会,因为印象里SEE更多倾向于污染防治项目,很少参与对生物多样性保护,但从全球来看,生物多样性保护一直是排前列的。也因此我们觉得SEE可能不容易沟通,对于我们这些机构而言,更希望跟能理解我们的基金会合作。”
直到2012年,SEE赞助了与鸟类保护相关的“飞羽行动”,杨金才开始认真去了解SEE。到2014年关注到“劲草同行”项目时,杨金老师非常震撼:“此前我们接触的基金会主要关注项目或活动的产出,对于机构的发展关注不够;也没有基金会给行政开支的支持,所以鸟会一直没有专职;当发现劲草同行给非限定资金支持及导师支持时,我觉得非常震撼和惊喜,就邀请了朋友做推荐,也很幸运地成为了劲草伙伴。”
2012年由SEE资助的“湿地飞羽”杯全省高校观鸟赛
加入劲草后,杨金和伙伴才在导师的分析中看清问题:把大量时间放在保护工作,却忽略了会员第一需求是观鸟活动,没有做好会员服务;没有行政经费,基本靠志愿者在做项目,志愿者做项目一开始很开心,但任务重了、时间长了就有疲倦感。这些,也是整个中国观鸟组织都面临的问题。因此,王瑛导师认为,把福建观鸟会的问题解决了,也就能解决全国观鸟会的问题。
劲草伙伴的旗帜在台湾马祖飘扬
那么,要如何解决呢?
鸟会习惯志愿者参与的方式,因此会员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且王瑛导师觉得,会员数量和能执行的项目多寡其实有很重要的关联:会员多,能执行的项目也就多,会员少,能执行的项目也就少,所以鸟会应该在让会员稳定增加的前提下,再拓展项目。
鸟会内部根据导师诊断做了梳理和会员需求调查后,最终确定了加入劲草的第一年,先尝试做好会员服务。组织很多观鸟活动和会员内部交流、培训活动,加强会员沟通连结。这一尝试效果相当不错,相当多的老会员和潜水会员纷纷露面。
加入劲草的第二年,鸟会着重探索推广观鸟的一种新模式:开发系统的观鸟培训课程。该课程两个月为一次培训周期,由一次室内培训、三次野外实践、一次考试组成。课程开展的一整年中,共有400多人参与,培训课程结束后,一半以上的人都加入了鸟会,成为鸟会的新生力量。
期期爆满的观鸟系统培训活动,极大推动了观鸟活动的发展
此外,鸟会还遴选了50多位会员加入培养核心骨干的“雄鹰计划”,为鸟会未来的管理团队提供储备力量。
杨金感叹到,加入劲草的三年对鸟会的刺激很大:“我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计报酬,以为一腔热情就可以好好走下去。加入劲草后,三个不同特点的导师,对鸟会的不同问题进行了剖析。王瑛导师专注业务梳理指导,闫保华导师给出保育项目建议,李振峰导师则致力于推动协会做好组织架构、管理制度的事情。在导师们的指导下,我们发现,有情怀也要有方法,保护工作才能做得更好。”
未来,杨金和伙伴希望能定下鸟会的发展模式,让接班人能有更多精力去完成项目突破,而不是每天发愁细节;同时,鸟会希望能承接更多宣教及保护地托管项目,实现积极的自我造血,并开发出更好的公民科学推广模式。
杨金:对观鸟、对自然的狂热喜爱,会让我在生态保育的公益事业上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