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垃圾这个议题工作几年后，2015年8月到2017年5月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在北美读书期间，研究方向选定了电子废弃物的产生、回收、二手和物理拆解等环节。2016年5月到8月暑期，沿着电子废物回收的商业链条，在北京跟踪了民间回收力量对于电子废物回收，二手使用和再利用的工作，让我对这个行业有了深入的了解。得益于两位老师的指导，几个月的在地调研，经过一年的准备，形成毕业论文。在调研期间，更加感谢那些从事废品回收，二手废旧家电买卖，电子废物拆解的人们，他们给了我无私的支持，让这份研究得以成文，看到电子废物废弃后的真实面貌。回国后，工作精力全部转移到农村垃圾分类上，英文版论文一直没有机会写成中文资料，借着阿拉善SEE基金会约稿的机会，形成这篇浓缩的文章。
电子废物因为其具有资源性和有害性两重性质，成为固体废物中比较特殊的一种。我们国家的电子废物产生，回收和处理历史，经历了民间回收和处理力量做主体，再到民间回收力量做主体，处理交给官方指定的企业等不同阶段。这个过程中，2012年出台了《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全国建立了109家电子废物处理企业，并获得环境生态部门颁发的电子废物处理资质。而这些处理企业所处理的电子废物主要来源于民间市场导向的回收网络体系，民间回收力量和当前政府建立的处理体系不仅没有冲突，还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市场导向的民间回收力量，从1990年代开始，不管是前端回收，还在二手家电再使用，还是再生处理上，建立了高效的体系，成为电子废物回收和处理的主要力量。即使民间主导的回收，二手家电再使用很是高效，和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实现了合作，但我们国家的电子废物处理还面临着三大挑战。一是，因为城市规划发展中缺乏对电子废物的回收，民间回收力量在城市的生存空间面临巨大挑战，让电子废物回收和二手废旧家电面临一定的困境；二是，《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因为行政管理体系繁杂，最初设计和现实脱钩，财政补贴支撑的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严重亏损，运行困难；三是，2008年后，随着家电和电子产品生产质量的下降，家电使用寿命大大缩短，维修空间收到严重限制，家电的废弃率大幅度增加，电子废物产生量逐年攀升，我们国家制定的家电生产企业延伸者责任制并没有把问题真正推到源头。
1.废旧家电回收、二手和再利用历史和现状
随着1990年代后，电视、 洗衣机、冰箱、空调和电脑等家电的普及，废旧家电的废弃出现了新的情况。以北京为例，1990年代，废旧家电的保有量不断攀升的同时，黑白电视等废旧家电的废弃也逐渐出现，废旧家电的回收和二手家电的使用在1990年代后期也逐渐普遍。废旧家电的回收出现了两种形式，一种是走街串巷专门从事废旧家电回收的流动回收人；废弃家电的另外一种回收渠道是通过固定在社区的废品回收者，他们在回收所有废品的同时，废旧家电成为其回收种类的一种。他们的回收过程往往也承担了拆运工的角色，比如空调，他们往往会帮助卖家拆卸，然后运走。所有废弃家电的回收过程都是买卖的过程，回收者付钱给废旧家电的卖方。不管是流动的，还是固定的回收者，他们回收后的废旧家电经过交易，会有两个大的流向，一是二手家电市场，二是拆解市场。
北京北部较大的二手空调批发市场
不同废旧家电是废弃拆解，还是做二手是不同的，比如空调的二手使用率会高于其他大家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二手家电的使用空间在不断变小。2008年以前，不同种类的废旧家电的二手使用率高于废弃拆解的部分，但随着家电价格的变化，和城市人口流动空间的缩小，二手家电的使用率下降。 在北京等城市，二手家电不仅有零售商店，还有大型批发市场。二手家电的消费者，也从本地消费者，逐渐转为外地，电脑和液晶显示屏电视甚至是出口到东南亚和非洲等国家。2008年以前，大件家电的使用寿命普遍在10年以上。对于家用电器的使用出现问题时，人们首选的是维修和零部件更换。但随着维修成本的上升，和家电价格的下降，家电使用寿命下降，废弃家电淘汰率越来越高。
对于没有二手空间的废旧家电，会被拆解。根据不同家电的构成材料不同，以及拆解后塑料和金属等材料的市场价格变化，回收后的废旧家电，一部分被回收者拆解，剩下的被送往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回收处理企业拆解。比如阴极射线显像管的电视和电脑（俗称大头），普遍都被送往有拆解资质的企业拆解，但含铜量比较高的空调，往往被民间回收力量拆解。从民间回收体系回收的废旧家电来看，绝大部分需要拆解的电子废物都被送到周边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但是除了《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无法涵盖的四机一脑（电视、洗衣机、冰箱、空调和电脑），比如手机、打复印机等往往都是被民间市场导向的体系拆解的。拆解后的塑料和金属等材料往往被当地废品回收力量回收处理，但对于拆解后的集成电路和可以再利用的电脑零部件往往都是送到广东地区再使用或者拆解。
2.政府主导的拆解体系建立和困境
电子废物作为兼有资源性和有害性的双重特性，成为不同于生活垃圾的垃圾，归属于环境生态部管理。除了过去30多年形成的民间回收和处理体系，政府主导的处理体系也是逐渐建立的。2000后，随着广东贵屿镇电子废物拆解问题的报道，我们国家开始了电子废物无害化处理的历程。2008年前，全国建立了几十家分布在不同地区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但因为没有补贴，一直处于非正常经营的状态。2009年开始的大规模以旧换新，以及在2012年出现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通过向家电和电子产品生产者收取处理费，全国不同地区建立了109家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由工信部、发改委、财政部和生态环境部（前环保部）牵头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实施后，让这些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得以生存。
但是基金和《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管理条例》按照区域产生量设计的，回收后的处理是市场流向的，并没有按照区域指定流通，所以导致电子废物处理企业布局严重失衡。比如北京有三家有资质的电子废物处理企业，但北京地区回收的，等待拆解的电子废物有大部分流向了河北和其他省份的拆解企业。
另外一方面，由于基金出台前对于电子废物报废处理估计不足，行政管理过于繁杂，导致基金到2015年下半年后无法正常运行。补贴跟不上后，大量电子废物处理企业处于亏损状态。
原本计划增加的废旧家电和电子产品名单，也迟迟没有出台。
3.再利用面临的困境，生产端需要做出的改变
对于废弃的家电和电子产品，不管是做二手再使用，还是拆解后回收再利用材料，我们国家出台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管理条例》和随着配套的基金停留在末端处置的思路，都没有真正履行生产者延伸者责任制的原则，从源头改变家电和电子产品的设计使用，从源头消除有毒有害物质在电子产品中的使用，同时通过设计，更加利于维修和再使用。
对于废旧家电和电子产品的管理，我们一方面要遵循源头治理的思路，通过设计源头控制有害物质的使用，体现废弃物源头控制的治理原则，延长家电和电子产品的使用寿命，避免废旧家电和电子产品的淘汰率，从产品生命周期来考虑产品设计。另外一方面，对于目前处于主导地位的民间回收体系，以及他们与有资质处理企业的有效衔接，要制定更加有利于他们的生存空间，充分保障他们的生存空间。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东西同异”
